咖啡在上海的破圈之旅(上)gogo体育
gogo体育2022年底,我转阴后第一次出门,是去了汉口路申报馆大楼的THE PRESS。味觉远未恢复,嗅觉暂且迟钝gogo体育,但我仍觉得需要一杯堂食的咖啡,衔接过去、当下与未来。
1875年11月10日的《申报》中,coffee第一次被译为“咖啡”(当时有“加非”“卡啡”“磕肥”等各种译名),也是《申报》与咖啡有缘。在这间兼营咖啡的西餐馆,我喝最苦的咖啡,吃最甜的蛋糕,给甘苦交融的2022年划一个句号。
上海作为国内咖啡氛围最浓厚的城市上海,咖啡是刚需,是生活习惯和日常,是几步路就能到的公共空间。
一年四季,外婆早餐经常拿钢盅小锅煮咖啡加牛奶配生煎馒头,那是20世纪90年代,至今我仿佛依稀仍能闻到奶咖浓醇馥郁的香气。儿子在读小学中高年级时,假期里已与同学小伙伴相约咖啡馆了,对摩卡、拿铁、澳白、手冲等如数家珍,当然最后往往还是乖乖点杯热巧克力。如今,13岁的儿子和伙伴们则更喜欢买杯咖啡边走边喝,据说“10后”年轻人都更接受这种随意模式。
同事间若谁发生了什么好事,比如评上职称、获得先进、光荣退休等等,总要请客喝咖啡,这是惯例。公司总部园子里也有“COSTA”咖啡馆、机器人咖啡机、便利店咖啡等多梯度的咖啡售卖场所。
咖啡馆是都市人短暂出离现实的最方便去处,是不必做表情的地方,是永远的舒适圈。再无聊的人,因为每天的一两杯咖啡,也似乎有了灵魂的寄放之处和精神世界的自融自洽。记得去年3月中下旬上海疫情严重即将全域静态管理时,绝大多数独立咖啡馆都已打烊,我溜达到武康路、兴国路、淮海路交叉口的咖啡馆。在能看到武康大楼的地方喝杯摩卡,春天就不那么苦涩紧张了吧!店里温煦,人也并不少。坐了片刻,看到两位女警官沿街走进咖啡馆,我以为疫情要封店,下意识端起咖啡准备快速撤离,只听见一位女警官说:“今天营业伐?阿拉买两杯咖啡。”上海人,无论何种职业,无论何种境遇下,喝咖啡都是惯性和本能啊!
毫无疑问,上海是对咖啡有着最高认可度和依赖度的中国城市之一。咖啡文化与上海渊源深厚,脉络清晰。咖啡文化的主角并不只有咖啡,还有咖啡馆,有这座城市支持实体店良性发展的善意和魅力。
1843年上海开埠,咖啡便作为舶来品之一涌入长江门户。1853年英国药剂师劳惠霖开在花园弄1号的“老德记药店”,是上海最早提供咖啡售卖的场所。19世纪60年代,外国人在上海创办的饭店、俱乐部等场所中大多附设了咖啡室,上海市民也逐渐接受了这种口感酸苦能提神的棕色“神药”带来的西式生活方式。1886年,当时作为公共租界的虹口出现了第一家独营咖啡馆——虹口咖啡馆,面向航海人员开放。1909年朱文炳的《海上竹枝词》中描写咖啡的诗句很是形象:“卡啡何物共呼名,市上相传豆制成。色类沙糖甜带苦,西人每食代茶烹。”中国最早的西餐烹饪书籍《造洋饭书》中提到,洋人餐后饮咖啡有助消化,并将咖啡翻译为“磕肥”,让人望文生义咖啡能燃脂减肥。
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上海,营业性咖啡馆大量出现。战争直接导致了寓居上海的外侨人数激增。“公啡”“上海”“光明”“沙利文”“卡尔顿”“惠而康”“DD’S” 等都是旧上海著名的咖啡馆咖啡,它们在当时的文艺作品及老照片中频频出现。开咖啡馆的中国人以广东人为主,外国人则多为俄、日、法、意侨和犹太人。据记载,到20世纪20年代中期,霞飞路(今淮海路)的咖啡馆已达125家。
这些咖啡馆在党史中也有着特殊的一笔,因为咖啡馆多在租界,能为革命工作起到特殊掩护作用。鲁迅、丁玲、夏衍、田汉、柔石等经常去的“公啡”咖啡馆就在今天的四川北路多伦路转角。鲁迅日记里也曾多次出现类似“午后同柔石往公啡喝咖啡”的记录。当年,鲁迅与左联领导成员、地下党代表秘密接头聚叙的地点经常设在“公啡”咖啡馆二楼包间,1929年左联第一次筹备会就在此举行。旧日霞飞路上的“DD’S”也是郁达夫、徐志摩、徐悲鸿等社会名流经常出入之处,地下党人常在此传递情报。
由于价格不菲,当时上海只有文人墨客、中产及以上人士才能时常出入咖啡馆,这方雅致摩登的空间也是他们的第二客厅。郁达夫一晚可跑三五家咖啡馆。留学法国的邵洵美、徐志摩等,更将咖啡馆视为都市摩登生活的象征。
1937年上海沦陷。孤岛时期的上海,咖啡馆亦出现畸形的繁荣。俄侨和犹太人最佳的谋生手段就是咖啡馆。历经百年浸润,咖啡文化已然深入上海人的骨髓,至1946年,上海能提供咖啡的场所就已超过500家。
在日常生活中,“上海”牌咖啡是老上海再亲切不过的味道,很多老上海人是从小闻着钢盅锅煮咖啡的香味长大的,工具还有纱布、滤纸等,配料有牛奶、奶油、炼乳、冰淇淋等。
从1949年至改革开放这30多年时间里,据说中国任何一家咖啡店里飘出的咖啡香都来自上海咖啡厂。它的前身是成立于1935年的“德胜咖啡行”,主要以进口生豆焙炒、拼配、现场研磨、烧煮为特色,咖啡制品以C.P.C注册商标销售给上海的西餐馆、咖啡馆等,产品还出口香港,是老上海海派咖啡的代表作,同时还设有门店“德胜咖啡馆”供堂饮和零售。20世纪50年代末公私合营后,“德胜咖啡行”改为“上海咖啡厂”,成为中国咖啡产品生产与出口的第一家专业企业,一度包揽了全国各宾馆、咖啡馆的咖啡,留下了无数国民记忆。前不久在延安西路散步时,好友说她小时候每当走到这一带都会闻到咖啡飘香,蔓延好几里,当年上海咖啡厂就在这一带。
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上海咖啡厂一度发明了由下脚料咖啡豆研磨成的细粉与糖粉压实烘干后切成小块再包装的咖啡茶,这与上海人发明的假领子有异曲同工之妙。有很多年,一听227克的铁罐咖啡3.5元gogo体育,这在当时几十元工资的上海工薪族眼里仍是高雅生活方式的符号。改革开放后,中国速溶咖啡市场崛起。记得20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雀巢”咖啡是城市家家户户玻璃橱里的标配,速溶咖啡一度成了2000年之前大众日常咖啡生活的主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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